青草莓6576

问君能有几多愁,一片真心喂了狗

口嗨一些金钱组,最近没时间没心情写只能靠口嗨来纾解一下(


阿尔在CHN某三线城市最好的初中当英语外教。所谓外教其实只不过是用来树立口碑和吸引生源的诸多把戏之一,外教的英语会话课从来没有教学大纲,没有具体的教学任务,也不设考核指标,阿尔只要到时间出现在课堂上就可以了,甚至不一定需要出现在课堂上,因为他的课经常被“正牌”英语老师理所当然地征用——在这个仍然看重升学率的小城市,真正的素质教育还是很遥远的东西。所以他名义上是个老师实际上闲出屁来,除了每周加起来就没几次的上班出勤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恰好这阵子他就想闲着,没什么更高的人生追求,很安于现状,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阿尔的住处离学校不算很远。去学校的路上有一家鸡蛋灌饼,阿尔偶然吃了一次之后狠狠爱上,于是几乎每天都买,即使没有课在家里宅一整天最后也会因为想吃而特地出门去买。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有很多固定的老客户,大都是附近的居民,不忙的时候阿尔就边吃边和老板老板娘唠嗑,忙的时候就和等待中的顾客聊,或者看路边上的大爷大妈下象棋打牌打麻将。


五月的某天,阿尔照例去买鸡蛋灌饼,发现掌厨的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老板老板娘记得每个熟客的偏好,每次看到他都说,还是双蛋加火腿里脊烤肠牛排海带丝辣条少放辣多放土豆丝,还要点别的不?但是年轻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看到他就微微一笑,说欢迎光临,想来点什么?——老板老板娘从来不说欢迎光临,这人中文英文各说一遍,还挺自然,发音很正,好像什么五星级酒店的前台接待。阿尔觉得很有趣,就用英语点了单,然后在一边看着新人不太熟练却一丝不苟地忙活。这时老板出来了,说哟这不是阿老师吗(阿老师,咳咳),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侄子耀耀,他今年放假早,说来我这里体验一下生活呢。“耀耀”手上正忙,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睛算是重新打过招呼,又红着脸说叔叔啊我是认真来你这实习的呢,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不好,毕业即失业,学点实在手艺挺好,还可以给您和婶婶打打下手。阿尔弗雷德说耀耀你好啊,我是这附近xx中学的英语外教,我叫Alfred,你叔叔婶婶家的鸡蛋灌饼可好吃了我天天来吃,你以后也会天天在这里吗?那我们一定可以经常见面。“耀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阿尔弗雷德明明会讲汉语普通话,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阿……Alfred老师,叫我王耀吧。嗯,我这个暑假应该都挺经常在这里出没的。谢谢你照顾叔叔婶婶的生意呀,我记住你了,你爱吃什么,我以后都给你多放点。


王耀摊的饼比他叔叔婶婶做的口感稍微干一些。有一次阿尔弗雷德等他的饼出炉,看到老板指导他,耀耀,你这油放少了,煎出来会柴。王耀说可是油放多了不健康啊!阿尔顺口说没事,放!健康算什么,好吃最重要,快乐最重要!王耀抬眼,故作严肃:你是说我做的不好吃吗?阿尔弗雷德挠挠下巴:唔,那倒没有……其实王耀做的还更香一点,并不比两位“熟练工”逊色,风格不同罢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神秘的方法。


王耀的确很看重健康,来的第二天他就给自己和叔叔婶婶配了新装备——透明口罩,或曰餐饮口罩,使他们那不时需要和顾客沟通的嘴,或无遮无拦的饼饼,免于在唾沫星子中持续裸奔的命运,尽管这对老顾客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武装起来后反倒显得过于庄重,还被一些大爷大妈打趣了。熟悉一些后王耀也直言不讳地指出阿尔弗雷德料加得太多,不仅影响最后成品的打包,对他自己的身体也未必有益,他们小本生意只能保证自己进的货靠谱不掺假,但除了引以为招牌的农家草鸡蛋,其他那些东西毕竟不是多好的食材,都是经过了层层加工的不知道含有多少调味料的工业化产物,一口下去……阿尔弗雷德说怎么,给你们多送钱也不行啦?没事,我喜欢,满满的碳水蛋白质还不够,就是要加上那些调味品快乐才完整。接着又拿鸡蛋灌饼和汉堡做了一番类比,这下王耀倒是不乐意了,说快给鸡蛋灌饼道歉。后来他还总是往阿尔的饼里卷很多很多生菜和洋葱,说他应该多吃蔬菜,尽管阿尔老是抗议;王耀说又不多收你钱,亏本买卖,你怎么还哭丧着个脸?还不肯让阿尔弗雷德带回去吃,一定要看着他吃完,省得他偷偷把蔬菜扔掉。好在阿尔弗雷德闲着也是闲着,平时就习惯边吃边唠嗑,和王耀聊着聊着也就吃完了,如果赶上饭点加王耀心情好,还会得到赠送的豆浆一杯以示奖励。


王耀不是一天24小时都在岗,他自己家在新城区,需要坐大半个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位于老城区的叔叔婶婶这里。大多数日子他会选择回家,只偶尔在叔叔婶婶家留宿。他们后来养成了习惯,天黑前阿尔来找他,王耀做好两个饼,一人一个,然后下班,跟阿尔去公园,那里有这座城市最大的湖,两人带着各自的饼绕湖跑上五六圈权作锻炼,结束后在湖边找个地方坐下,吹着晚风边吃边闲聊。这些天阿尔已经在聊天中知道王耀是英专生,今年结课早,又连上实习假,得以早早就回家躺平(虽然也没完全躺平),比阿尔的那些初二学生放假还早。王耀不想接着读书,但拿着本科毕业证似乎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之前实习过的岗位要么枯燥且低回报,要么和专业八竿子打不着还枯燥且低回报。家里人都希望他考了教资去当英语老师,王耀苦笑说我们这里好一点的中小学也都硕士起聘了呢,而且我也没那么想当老师。阿尔说我倒是挺喜欢的,王耀摇摇头说你不一样,你轻松得很,也不用负什么责任,工资相比之下还不低,你当然喜欢。阿尔想了想倒也是,嘴上还在狡辩:可是和这些中学生们在一起感觉很好诶!源源不断的活力,感觉自己也非常年轻……当然我们本来也很年轻。王耀说差不多得了,现在这么年轻刚刚好,我可一点不想回忆起自己的中二时期。阿尔说,你不喜欢teens吗?我看你和小朋友处得都挺好,你对那些来买东西的小小孩很有耐心,他们也都喜欢你。Teens只不过是大一些的小小孩……王耀笑说哪有那么简单,你真的学过教育心理学吗Alfred?再说了,我自己也不过是个还没出社会的迷茫大学牲呢,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有经历过,有很多问题我不知道答案,有很多困难我还不懂该怎么面对、怎么解决……阿尔弗雷德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见招拆招呗。王耀说你还真是举重若轻啊,阿尔弗雷德问举重若轻是什么意思?王耀笑了笑没再理他,低头解开装着鸡蛋灌饼的袋子。阿尔弗雷德若有所思,他觉察到王耀心里存着很多他没有考虑过的东西,王耀大概就是这样多虑的人,又或者是自己心太大、想得太少?他觉得这样的王耀,以及隐约能感到的他身后的或他所代表的某些东西,有点陌生,又有点迷人。这缥缈的体悟影响到了许多方面,比如阿尔弗雷德对那些破门而入要走他的课的英语老师们向来抱着尊重理解但不祝福的态度,颇有点冷眼旁观的意思。但现在他会对他们产生一点怜悯。他同时还意识到,如果王耀真的当了英语老师,他一定不会抢走外教的英语会话课。


这座城市不大,老城区更小,在xx中学上学的学生家住得就更是集中了。阿尔有时会遇到认识的学生光顾鸡蛋灌饼铺子,他一边和他们打招呼,一边也没耽误和王耀聊天。一来二去学校里传开了,最帅的那个外教Alfred勾搭上了老王家草鸡蛋灌饼的美女少掌柜,敢情他不上课时都泡在温柔乡里了。还有目击者称Alfred经常和老王家的美女姐姐一起去公园夜跑。阿尔起初一点都没察觉到异样,王耀说,你不觉得最近我们在学校外面很经常碰到你的学生吗?他也没当回事。老王草鸡蛋灌饼距离xx中学步行距离300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很近,不过考虑到他们家的鸡蛋灌饼实在好吃,说不定已经在学生当中口口相传有口皆碑,大家愿意多走几步来尝鲜也是很自然的,何况这片地方就这么大,可能同学们都和他一样就住在附近某处呢?顺路来买点心罢了。至于公园,那更是人人都能去的场所,晚上在那里锻炼的人很多,碰到一打教过的学生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看到大家都这么注意强身健体,阿尔弗雷德还挺高兴。


可是有人不高兴。xx中学的女生心碎了一大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懵懂躁动,有些无处安放的情啊爱啊欲啊的,同龄的男孩子大都还是没长开的小屁孩,承不起这些东西,它们便很自然地流向了那些她们最常接触到的成年男性——学校里的男老师们,尤其是那个阳光帅气的年轻美国外教。(有些英语老师还以为她们成绩好是因为自己争取了额外的时间来为学生们补课呢!)至于男生们,虽然对这类八卦相对没那么感兴趣,不过也是对那个传说中的美女姐姐颇有些好奇的,而且什么老王什么草鸡蛋的,非常适合拿来讲几个符合这个年纪男生心智水平的下流笑话。另外既然Alfred老师有了女朋友,那就十分有力地说明了他是一个成熟的男性,这对奇妙的青春期同性崇拜和奇妙的青春期同性嫉妒都颇有点推波助澜的作用,有时它甚至还能促成两者的相互转化。本来嘛,阿尔弗雷德在这些男生眼里就是个既可崇拜又可嫉妒的人,他俊朗的外形、他自由散漫又不乏掌控力的性格、他不羁的生活态度、他在课上给他们吹的那些牛逼,都兼具可亲可慕又可憎可恶的双重属性。即使那些英语最差、最不喜欢听课的男同学也不会忘记阿尔弗雷德关于如何用乐高组装自动连发步枪的教程,不过阿尔弗雷德因此被举报了,至今也不知道举报者是谁。


总之在这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的注视和脑补中,Alfred“恋爱”了。然而在进行了密集的情报搜集活动,并对得到的信息进行整理和勘误后,大家意识到原来美女少掌柜既不是美女也不是少掌柜,而是老板那来打暑期工的侄子。这下更是炸了锅,男生女生都心情复杂,敢情Alfred还在光天化日之下搞通讯录,不愧是自由美利坚,枪毙每一天——真有不少人是这么想的。一些女生回过味来,不仅迅速接受了现实,还开始嗑cp——那侄子颜值也挺高嘛,俊男靓男凑一对没什么不好的。学校里很快流传开各种基于(不全面的)观察和想象的同人创作,图文并茂,荤素搭配,曲水流觞;嗑着嗑着,cp粉中甚至还分出了两边的唯粉,嗑cp大业变成撩正主大业。王耀比较好逮,于是经常被成群结队来买鸡蛋灌饼的女生搭讪和调戏,他只好尽可能礼貌地笑而不语,只在装好热腾腾的饼子递给她们时说:谢谢光临。有时还会被某个女生摸一下手。阿尔弗雷德不定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校里校外被她们捕获时,因为碍着一层师生关系也不至于被骚扰得太过。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和王耀被yy了。


王耀说,虽然生意变得更好了,但我觉得有点心累。想到要应付那些学生,我就觉得很无奈。


阿尔弗雷德说,可能是有些不礼貌哈,但她们有这样做的自由。咱们是成年人得学会包容,所以只能咱们自己放宽心了。


王耀点点头说我知道,可还是心累。


有一天阿尔弗雷德来时正赶上放学时间,恰巧目睹王耀被摸手。他走上前用英语对那个女生说,这样不好哦,耀不喜欢你们这样做。尽可能表现得自然大方又不像斥责,就好像他们仍在轻松的会话课堂上一样,但又以此暗中端起了老师的架子,使得这话听上去更有一点严肃的性质。


这件事被传成了Alfred对男朋友很护短很有占有欲,激发了又一波同人创作的浪潮。现在那个最经常来找他要求换课的女老师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阿尔弗雷德后来忍不住问她,您笑什么?她想了想说:告诉您可能不太好……阿尔说没事我扛得住,她就说:有学生在写关于您的幻想故事呢,上课都在写,当然最后被我没收了。阿尔说,没收?这是学生的私人物品吧,怎么可以没收……写的什么让我看看。那老师说您不会想看的,阿尔说没事我就爱看。于是他看了,因为有好多词不认识还借回家了。本想看完以后直接悄悄物归原主但行好事不留名,结果查完那些词,一通狂笑后又沉默了,决定还是暂时还给英语老师。他觉得自己一下子有点没法面对那位惟妙惟肖地想象并描写了自己和王耀的种种⭐行为的作者,理智上他知道别人想什么写什么是别人的自由他无权干涉,情感上他其实还是有点接受不能,生理上他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反应……他的感受太过复杂,他觉得overwhelmed,几乎没法消化。他开始有点体会到王耀说的青少年学生的棘手之处了。


王耀后来说,你要不跟他们解释一下吧。阿尔弗雷德说,有什么可解释的呢?脑袋长在别人身上,嘴长在别人脑袋上,他们想什么说什么我们可管不了啊!如果他们认定了事情就是某种样子,那我们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他们只会把一切都往已经预设好的方向上靠。王耀说话是这么说,可你要是什么都不讲,事情也不会凭空变得更好。起码表个态,也不必扯上我、扯上具体的细节,至少声明你对这些胡编乱造的真实看法吧。阿尔一时没吭声,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看法有多少可以公开声明的,事实上他对“造谣”本来就没那么反感,何况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对王耀完全没有一丝非分之想。王耀边吃边拍着身下的长椅,我们只是朋友啊!We are just friends!晚风吹过来,带着湖水的湿凉气息,阿尔弗雷德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觉得好像已经more than friends了。王耀一下子安静了,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鸡蛋灌饼,最后都没吃完就起身说:我走了。阿尔弗雷德也站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以为自己足够潇洒,他想要的是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生活,想像风滚草一样,需要的时候拔地而起说走就走,现在的日子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他虽然有熟悉的街坊,常光顾的小店,固定的同事和学生,却早就假定这一切都会是过眼云烟,因此也早就决定不要对任何人任何事真的下功夫动感情,结果王耀这一走居然弄得他心里有点难受,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好像真的给绊住了。王耀走他就在后面跟着,两人一路从公园走到老王草鸡蛋灌饼附近,阿尔弗雷德终于忍不住上前抓住王耀的手,把他拖到了自己的住处。于是那天王耀既没有回家也没有在叔叔婶婶那里留宿。王耀的口感很好,比最好吃的鸡蛋灌饼还要美味,但是他们do得并没有那么顺利,也没有do到底。最后王耀叹了口气,说:这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又该是新的幻想素材,越发说不清了。阿尔又觉得overwhelmed,很诡异的心情,好像百感交集,又好像只是索然无味。他玩着王耀的头发,想要不还是忘了这一夜,回到从前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嗑cp的自然也有拆cp的。仍有一些消息不够灵通人士误以为王耀是女生,或者明知道他是男生但心有不甘,咬牙切齿地希望Alfred能早日摆脱这这狐狸精;也有一部分人开始希望王耀能甩了Alfred,毕竟王耀也是一个不错的寄情对象,Alfred那个大猪蹄子倒不见得配得上他。除了女孩子们,男孩子们也有所行动。消息不够灵通的男孩子们相约去看美女,胆子大的也上去调戏,当然调戏过了消息就通了,就知道不是美女了;而无论知不知道王耀的真实性别,有一些人对阿尔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直接骂死通讯录死给的不多,但足够刺耳。阿尔弗雷德不觉得自己担负着教育学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也不认为学校真的给过他这种权力,但遇到这种时候他还是会皱眉,多半忍不住要说上挑衅者两句。可说教并没有用,而他只想用尽可能不让人讨厌的方式纠正对方的观念,却没有对自己的私生活做出澄清,这就导致误解和侮辱更加盛行。稍微“友善”一点的男学生跑来告诉他,I'm so disappointed in you!阿尔弗雷德想我干啥了你就disappointed了,但是对方也不再多说,好像就是特地来通知这么一声。还有几个男孩子的措辞更加无厘头,他们严肃地说:这里是拆那,我们不欢迎美国人!


阿尔弗雷德偶尔还会觉得好笑,但王耀彻底笑不出来了。有个男生来买鸡蛋灌饼,用纸币结账,王耀很信任地没有当面点数,他走后才发现里面夹了张冥币,上面写着:去死吧。这针对他的恶意虽然令人不适,但起初也没有过多地引起他的注意。直到这样的留言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花样百出,从单纯的辱骂,到掺杂了别的东西,比如死给,我要橄榄你的菊华,我要颜s你,哥几个抡了你,想要piss在你身体里,等等等等。王耀简直没法想象这些初中生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东西,他自己中二的时候也不这样啊。他认得那些面孔和字迹,但那些男生付钱的时候总是彬彬有礼,只在他忙碌时意味深长地观察他,像是在等他先沉不住气。更恐怖的是王耀开始发现自己晚上回家时好像有人在身后跟踪。对峙并不总是最好的选择,哪怕自己实际可能是占上风的那个,王耀知道这一点,希望避免正面冲突。


阿尔弗雷德捏着那些纸条和冥币说报警吧,王耀说不会管的,他们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何况即使真的做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尤其是他们还未成年。阿尔弗雷德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束手无策,原来自己也一无所知。真是个不称职的老师,他想,就像王耀说的,接着又想起自己实际上脱离学生身份也才不到一年。好吧,自己上学时没少让老师头疼,可好像也没这么让人头疼。


王耀说,你有没有看过德国电影Die Welle?阿尔弗雷德说看过,那个故事的真实原型还发生在美国呢。他后知后觉,你不会是说我像那个老师吧?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发出什么号召,也没有规定什么目标和口号,更没有……王耀说这好像确实是两码事哦,但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共通之处。你这么一号惹眼的人物似乎无意间引领了某种风向,使所有人都扎到同一股潮流之中,几乎像是有组织地行动起来,各自为达到某种不可名状的相同目的而不择手段。阿尔弗雷德说我从来没有组织过什么,我没有想让事情变成这样,我和学生间的联系很松散,而且我也一直不愿意干涉他们,我们只是一起上课或者说一起玩罢了,我以为就是这么单纯的关系。现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想象。王耀说Die Welle里的老师也差不多是这样啊,事情的发展最后超出了他的控制……阿尔弗雷德这天心情不太好,时机颇不对头地敏锐道,控制?你想说控制?那我们就有得聊了。王耀说我只是感慨,阿尔弗雷德一时上头说,我宁可不要控制,我才没有想要创造一帮信徒,我也不想对自找的追随者负责,如果你认为这算追随者的话。


傲慢、歧义和不合时宜的强硬单拎一个出来都伤人,遑论打包。话一出口阿尔弗雷德就知道完了,他和王耀的友情也好什么情也好这下估计是死透了。王耀当着他的面把那些纸条烧掉,神色平静,接着就拍拍手继续干活去了。阿尔张口结舌,直到老板娘出来接手,阿老师还在啊?要不要再来一个饼?阿尔才摇摇头,仓皇地逃走了。


他后来再也没见过王耀。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居然痛到了。王耀走前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走后也没有托叔叔婶婶给他带话,因此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王耀在这段关系的最后都在想些什么了。他听老板老板娘说王耀又去找了别的正儿八经实习,看来叔叔婶婶一直不觉得王耀在他们这里干活是“正经”的,还当他是体验生活呢。学期结束阿尔也离职了,暑假结束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没吃到过好吃的鸡蛋灌饼。很多年过去,有时他还会想,王耀会如家人所愿去做老师吗?他想大概不会了吧,就算王耀真的去做灌饼,或许也不愿意要老师的工作。但他又想,也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还带着点不肯撒手的无理取闹。王耀完全可以做得比他更好,他想得周到,那件事后也一定会更加认真地学习教育心理学,而他就做不到这些。又或者,他偶尔也想,那时我们真的还太年轻,还没有学会如何对他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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